PAPER

以下紀錄本次外派遇到的越南暴動,起因於中國越南兩國對南海主權的宣示與經濟財石油的爭奪,兩方長期的爭執引發出越南人在台商工業區反對與抗議的遊行,其原本合法的遊行因為人民情緒持續高漲與政府錯估情勢之下,發展為越演越烈的暴動行為,從平陽工業區-新加坡工業區-胡志明周圍蔓延到距市區約一個多小時車程的仁澤與美村,甚至北越與中越也相繼傳出抗議人潮,越南政府的鎮壓姍姍來遲,即便無可奈何也只能期望越南政府盡快撫平消彌這些不愉快的動亂,但後續越南對華人的態度?這也許是我往後需要好好思考的課題.

2014.05.13 21:00 P.M

正常工作天的下午逐漸收到來自前方平陽區受到破壞的相關消息,起初有些震驚但也不以為意,不知道消息的來源與正確性,但隨著越來越多消息批露出來,同事位在工業區的友人傳來訊息告知工廠被攻擊公司員工全體緊急撤離,帶著簡易行李不敢有所留戀地逃到胡志明的避難所,言語間的恐懼心理開始蔓延在幾個收到消息的同事之間, 下了班在宿舍默默討論,時間一點一點推移,最新的消息是遊行人潮開始朝向胡志明以外的工業區前進,彼時討論頓時熱烈了起來,事先準備緊急避難包的提議受到附和,各自開始打包了起來,起初半開玩笑性質的打包,在晚間收到公司發布收拾隨身行李的消息後,變成了無底洞的恐懼,剛剛還在嘻笑般的情況怎麼就這麼降臨了?一時之間除了護照金錢外竟也想不到要打包什麼,隨身電源充電器換洗衣物臨時乾糧一個接一個地開始準備,各種消息開始鋪天而來,群組的聲音在收拾期間響個不停,原本換好的睡衣也變成了便服,鞋子襪子全部預備好,近午夜還有收到最新的消息,這一天帶著半疑惑半不安的心情入睡,避難的前提是充足的精神與強健的身體,包包就放在腳邊,關上燈入睡.

2014.05.14 07:30 A.M

今天一早按表操課起來以後,先跟往常一樣帶著容器到餐廳準備外帶一些豆漿打奶昔用,到餐廳的菜單欄一看才發現菜單已經被改為咖啡,這樣突然變更菜單內容的情況也不是沒發生過,只好失落的回到房間認命以白開水打了一杯卡布奇諾奶昔養足精神,雖然用白開水打味道也香濃醇厚,但豆漿總是多那麼一味,將果汁機和馬克杯洗淨歸回原位,i-phone的鈴聲突然響起,竟是平日見面甚少以電信聯絡的同事緊急通知早上即將撤離工廠的訊息,WHAT?這麼緊急?急忙通知尚在盥洗的室友,趕快做撤離的準備,距離集合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先是通知各個已知道近況的朋友即將撤離的事情,來來回回多次檢查了背包,將窗簾窗戶鎖緊關上,原本一個後背包因為撤離的不確定性臨時又追加了東西變成了兩包,穿著深色系的衣服急忙到餐廳集合.

第一批到外頭探消息的同事竟回報外圍已經有舉棋的遊行隊伍,無法出去,霎時一種無名的恐懼感和空洞湧上心頭,出不去的我們只能以待斃嗎?大家竭盡緩和自己的脾氣先入室內等待情況,就在各種不滿的情緒要爆發之前,發車了.我們趕緊上車出發,留下來的同事們並未多話,交代了抵達目的地後的注意事項後立馬行動,從工廠到工業區門口一段不長的路,此時卻異常遙遠,路邊停滿了來不及通知停班而趕來的各工廠員工或是圍觀的路人,停下機車就佇立在一旁看著我們的車子倉皇的窘境,也許是無心或有心,一兩個指著車子的越南人不知道在耳語什麼,但這時任何的舉動對我們而言都是種傷害,究竟是嘲笑還是其他想法已經不重要,但那宛如敗兵羞赧退場離去的心態已無法忘懷,.

出了工業區以後的道路比想像中順暢與和平,沒有摩托車叫囂或是高舉越南國旗的激進人士,除了紅綠燈外一路暢行無阻的趕到臨時住所,路上沒有公安沒有任何標語,就如同往常的小鎮,遊行隊伍真的會到這裡嗎?心裡頭很疑惑,出廠的過程中我不願意直視越南人的眼睛,就像害怕收到嘲弄/拒絕的信號,心理惶惶毫無目標,然後接到了家人的電話,霎時間安撫家人的情緒,無法將心中的茫然訴出,任何一點負面情緒都有可能讓遠在家鄉的親友失控,頭一次發現自己可以這麼冷靜的面對這一件恐慌的事情,結束與家人的短暫對話,在司機快馬加鞭的車速下順利抵達避難地,沒想到這地方也是台商開的...其實一瞬間真的是蠻想走的,感覺這就是個靶等人打.

盡速分配好房間後各自到房間休息,簡單的小木屋是此時我們最大的避風港,暫作休息後拿出手機關注最新的動態,訊息有很嚴重很惶恐,也有報平安順利的,但是再看看台灣新聞,關於越南此次的事件篇幅少得可憐,就是是可探掘的資料過少還是媒體界不關心呢?尤其外交部的態度頗令人不服,此刻突然理解了彼時在台灣的我們若是遇到這樣的消息大概也是眉頭一皺聽過而已,除了親近的親友外恐怕不會多做關注,此時身處在問題中心點,才曉得當事人的心理會有多麼掙扎與矛盾,期望著國家有所作為又希望不讓家人擔心,但說實話,不論是媒體或市政府,都挺讓人失望的,同時間關於總統私人事件的報導大大的壓過國際事件,這就是台灣.

雖然自外派以後常常說有機會真的要出來走走,看看台灣以外的地方有多寬廣,從沒像此時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台灣與國際的落差,我這輩大概離不開在國外工作的方式了?

中餐與晚餐皆有當地人負責,在餐廳等待期間發現座無虛席,而且還有尚未撤退的台商也還在聯絡可以避難的地方,餐廳內除了公司的員工外,有各種大陸腔此起彼落,這邊若是被攻擊真的蠻可怕的...因著擔憂著外頭的情勢與自身的安全,整天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帶過來的書翻沒幾頁注意力就被帶走,也不敢走到太遠的地方,頗有被囚禁的意味卻又是為了人身安危著想,傍晚大家早早盥洗各自躺在床上,沒想到睡前陸續收到工業區的零星消息以及遊行正在往避難處前進的可能性,原本放鬆的心情又揪了起來,可惜抵不過龐大的疲憊與睡意,比平日入睡時間晚個二十分鐘左右我就夢周公去了,一夜無夢.